“她（朴槿惠）这次走得有点远，但她还没有把回头的桥给堵死。”

这是韩国决定开始和美国共同讨论部署萨德事宜后，一位韩国外交专家和笔者的对话。所谓“走得有点远”是指朴槿惠决定在韩国部署萨德、批评中国没有采取有力措施制止朝鲜核试验，而“还没有把回头的桥给堵死”意思则是：相关事宜中韩还可以谈。

自1月6日朝鲜核试验以来，当前朝核局势有日益恶化的趋势，同时也日益严重地直接损害中国国家安全利益，非采取非常措施不能解决问题。中国需要三箭齐发：以韩国牵制朝鲜（保护韩国国家安全）、借外力对朝鲜强硬制裁、同时提出建立半岛长久和平机制的具体倡议。其中一、二项是切入点，是实施第三项的前提。

中国在朝鲜半岛的总政策目标应该是：（1）中国应该成为朝鲜半岛安全与稳定的仲裁者和维护者（第一步可以和美国共同承担这一角色）；（2）利用自己辽阔的市场，将中国和半岛在经济上联为一体。

为达此目的，从现在起中国在实施半岛政策时必须是主动、进取和与时俱进的，而不是被动守成、单纯维稳状态的，应该奉行积极的干预政策。

采取非常措施的必要性

（1）在半岛问题上，中国可能被排挤出局

自1月6日本次朝核危机发生以来，由于朝鲜一再罔顾中国外交尊严和国家利益，我行我素，加上中国外交守成的惯性和对朝核问题的认知，导致中国外交处境尴尬，国际舆论对中国极其不利，存在着被美日韩排挤出局、被迫与朝鲜为伍的危险。

来自韩国的消息透露：韩国总统朴槿惠提出“六方会谈无用论”、建议举办不要朝鲜参加的“五方会谈”，事前是和美国商量过的；其目的除了给朝鲜和中国压力之外，也反映了美国力图加强自己在半岛影响力、压缩中国在半岛活动空间的企图，韩国消息来源说：“这是美国人的意思”。同时，“朴总统在国内面临极大的压力”，“她执政以来力主发展与中国关系，特别是参加中国9.3抗战阅兵，在国内本身就是有压力的，在政府里主要是韩国国防部的压力，以及亲美民众的压力，在美日韩同盟内部压力也不小，特别是美国压力。现在局势搞成这样，所有的压力都对着她的亲华政策来了。”

据韩国消息来源介绍，对2月2日习主席给朴槿惠发生日贺卡一事，韩国方面反应很冷淡，韩国外交专家说：“这不过是礼宾司的惯例而已。”对2月5日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和朴槿惠通电话，韩国外交专家说：“朝鲜核试验一个月了才来电话！恐怕没那么乐观。”目前，韩国政府基本上已经不再信任中国。韩国驻华使馆高级官员说：“事情很麻烦，中国领导人和我们领导人的想法不一样……”

根据上述情况，如果朴槿惠顶不住压力，最终和美国彻底联手，再加上一个反华的安倍政府，而俄罗斯又由于自身状况而回旋余地较小的话，则中国完全有可能在半岛事务上被美日韩排挤出局，中国将十分被动。此外，还存在着成立六方会谈框架外新的朝核危机处理平台的趋势，而在这个平台中，或者没有中国，或者只是象征性参与。如此，毛泽东在决定抗美援朝时说的“一定要入局，哪怕是被打回来了，我们也是入局了”的名言将化为泡影，中国在国际上将空前孤立。

（2）中国在半岛安全环境趋恶化

自本次朝核危机以来，作为直接当事国的韩国一再放风要引进美国“萨德”导弹防御系统，朴槿惠本人和国防部长都表达了此类想法。而众所周知的是，“萨德”直接危害中、俄国家安全利益。

根据韩国的消息，韩国政府内对萨德是有着截然不同的看法的：外交部系统不倾向于引进“萨德”，国防部正相反，“他们亲美，和美国交往时间很长”，

                                        萨德(THAAD)

朴槿惠在权衡。在上月危机爆发时，韩国外交专家认为：至少（本次）危机结束前不可能引进，这里既有中韩两国关系因素，也有国内反美势力和经济成本因素。但是危机过后，韩国政府将全面研究这一问题，其基点是“基于韩国国家安全和利益，到时候再做决定。”

他们一再强调：“韩国有拦截导弹对付朝鲜，但是没有监测的雷达系统。”韩国外交专家认为，朴槿惠、韩国国防部长说要引进“萨德”，是“被此次危机逼急了”。本月开始，引进萨德这一立场在韩国政府内占了上风，韩美也开始进行引进萨德的相关准备工作。

根据上述情况，韩国基本上会在“只引进观测距离在600公里距离‘萨德’系统”的借口下，引进美国“萨德”系统，而所谓“观测距离在600公里距离”，也就是只监控朝鲜半岛、不包括中国和俄罗斯的说法，纯属掩人耳目，这将极大地不利于中国。

（3）朝鲜将加强对中国离心倾向

根据目前中朝关系现状，尤其是自2013年朝核危机以来中国在联合国投票赞成制裁朝鲜后，中朝关系一直陷入低谷的现实，如果朝鲜此次能够从危机中全身而退，即便此次中国持与美国不同的制裁立场，不主张强烈制裁，朝鲜也不会买中国的人情，反而会自我膨胀地认为是朝鲜的胜利。在这种“没有你也行”心理的支配下，经历了几代人“主体思想”教育下的朝鲜必将进一步加强对中国的离心倾向，其对华关系也将获得更大的操作余地，中朝关系将更难处理。

在当前南海问题未解决，台湾问题不明朗的情况下，中国不宜再添加在朝鲜半岛的军事和政治压力，否则中国在东部的地缘安全环境将更加恶劣。

（4）朝鲜问题已成国内问题

更加麻烦的是，当前朝鲜问题已经在相当程度上成为了中国国内问题。围绕对朝鲜问题的不同态度，中国社会左、右两派泾渭分明，并各自提出了自己的政策：左派认为朝鲜已经被抛弃，要求为朝鲜提供核保护，建立中朝特殊关系；右派则认为应该抛弃朝鲜，要求修改对朝鲜的政策。左、右两派之争实际上已经把问题上升到意识形态和对中央外交不信任的层次了。这一切构成了强大的民意压力，一旦此次朝鲜得逞，争论马上就会爆发。届时，中国2013年以来的一切外交策划和行动，包括一带一路、中国对外援助以及中俄关系等，都会成为议论和质疑对象。

政策建议

笔者认为，根据当前形势，解决当前危机需要三箭齐发：

（1）保护韩国国家安全

首先是稳住韩国。中国应承诺保护韩国国家安全免受无端侵略，或者和美国一起分担这一职责。中国必须公开表态：因为中韩同为唇齿相依的邻邦，经济上密不可分，因此任何国家如果无端侵害韩国的独立、主权和领土完整，在朝鲜半岛首先挑起战争，它就是中国的敌人。

为此，中国需要和韩国公开签署一个文件，该文件应该包括下列内容：A.保护韩国不受无端侵犯；B.将和韩国共同努力，维护朝鲜半岛的安全和稳定、无核化。同时，对此制造出巨大舆论声势。至于文件是什么性质的，例如是盟约还是联合声明等，可以视具体情况决定。

稳住了韩国，则朝鲜将面临当年新罗统一朝鲜时的地缘政治环境，必将因压力巨大而示弱，而决不敢再次主动挑衅，把朝鲜半岛搞乱，否则它将面临南北夹击的境况。对一心维持政权的朝鲜当局、以及一心要在5月劳动党七大上确立自己领袖地位的当今朝鲜领导人来说，安全账和政治账算得比谁都精。况且，中国和朝鲜已有《中朝友好合作互助条约》，现在再和韩国签一个类似文件，朝鲜无话可说。为减少采取上述行动对朝鲜可能造成的强烈反弹，中国也应同时承诺中朝原有同盟条约的有效性。

下一步，中国应以自己经济和政治的影响力推动朝鲜变革。中国必须抛弃不干预和外援无条件的对外政策，以实际、有效的措施，把中国对朝鲜巨大的经济影响力变成促进其弃核、走向改革开放的实实在在的物质力量。在这一过程中，必须赏罚严明。在朝鲜以实际行动响应世界对朝鲜的弃核和改革开放要求后，中国可要求韩国逐步减少美韩军演。

（2）对朝鲜制裁

在当前，主要矛盾是朝核以及一再挑衅国际社会底线的朝鲜。为了中国自己的安全利益，为向国际社会展示自己是负责任大国，中国必须在联合国框架下断然采取制裁行动。

就制裁指导思想而言，中国必须明确：朝核绝不仅是“朝、美之间”的事。按照现实主义立场，一个对中国不友好的邻国拥有核武器，并且多次在靠近中国边境的地方进行核试验，造成中国东北边境地区的动荡和不安，特别是加强了中国周边不友好的外国（美国）军事存在，这些本身就是对中国国家安全利益重大的直接损害。朝核对美国的牵制作用与这些副作用比较起来，完全微不足道，其“负能量”远远大于“正能量”，就连俄罗斯都这样认为。俄罗斯联邦委员会国际事务委员会主席康斯坦丁∙科萨切夫都公开表示：朝鲜任何核计划举动都涉及俄罗斯的国家安全。对朝核是对中国国家安全利益的重大直接损害这一点，必须坦率告诉朝鲜，以此证明和韩国签署共同文件的必要性。

制裁宗旨是：在朝鲜真正弃核前，采取一切必要措施，延缓、阻滞朝鲜核武器和常规武装力量的发展和壮大，也包括朝鲜相关工业的壮大。就制裁措施而言，中国应该即刻在联合国框架下采取下列步骤，非如此，不能化当前的被动为主动：

A. 暂停一切对朝无偿援助和相关贸易。

首先是能源，可视具体情况，第一步可以先全部停止供应，以后视朝鲜的实际表现，逐步恢复有限供应，但要让朝鲜在弃核之前，始终处于能源非常紧张的状态。朝鲜人民军需要的特种油则完全停止供应。

其次是粮食。第一步先大幅减少对朝鲜粮食援助，以后视朝鲜具体表现再做决定。第三是一般生活用品，应该大幅度减少，高档奢侈品则完全实行禁运。

B. 对一切有利于壮大朝鲜核武器、战略火箭和武装力量的物资、技术和资金，坚决予以封锁。尤其是对2013年中国为制裁朝鲜核试验而制定的军民两用对朝禁运产品清单上的产品，必须坚决封锁。

C. 视朝鲜下一步对华态度，可考虑公开宣布暂时中止《中朝友好合作互助条约》。

此外，根据笔者对辽宁和吉林边境地区的调查，特别是对从事中朝经贸人士的调查，他们都认为中朝边境难以管理，特别在吉林省境内，因为界河狭窄、水浅，非常容易走私。吉林省有相关人士在接受调查时甚至说，“这对吉林（的发展）是个机会，因为随着制裁的执行，走私生意一定就好做了。”据此，还应采取下列措施堵住缺口：

D. 严厉打击辽宁和吉林边境地区中方一侧存在的中国地下钱庄，特别是在丹东地区的地下钱庄，防止朝鲜继续利用这些管道洗钱获取外汇。韩国外交专家透露：韩国驻华媒体不久前曾在丹东进行过专门调查，结论是“情况严重”，韩国政府对这一点意见很大。

E. 严厉打击中朝边境走私。

据辽宁当地熟悉情况的人士说：对于边境地区相关业务量（走私和换汇）比较大的公司，当地是掌握的，可以“提前打招呼，减免点税，这些公司一般不会不配合。”

F. 必要情况下，可以临时封锁中朝边境地区一段时间，只在辽宁和吉林各保留一个严格监控的口岸供双方象征性往来；同时，减少口岸每日通关时间。

美国采取“次级制裁”措施的现实以及联合国安理会决议，为中国采取上述措施提供了最好的法理依据。因为根据“次级制裁”内容，一切同朝鲜发生贸易关系的公司和个人都要受到制裁，制裁并不针对国家。中国完全可以用俄罗斯的例子告诉朝鲜，中国不能在当前经济不好的形势下，让国内公司和企业家因为和朝鲜做生意而受到美国及其盟国的制裁，从而导致国内经济更加不景气，朝鲜对此必然无话可说。这可能是一个非常好的办法。

根据笔者调查，即便实施上述制裁，就全国而言对中国经济不大，至多短期内对辽宁外贸会有轻微影响，就出口层面，影响金额不会超过100亿美元，考虑到美国可能对这些中国企业实施“次级制裁”的因素，这个金额并不大。

只有严格落实上述措施，才能使朝鲜彻底清醒。我们应该坚信：家族世袭、统治严峻和人民赤贫是朝鲜的致命软肋，因而它很难为国际社会所接纳；而靠封锁一切境外信息来维护统治，也使得朝鲜也不敢真正进入国际社会，这就是朝鲜干部经常对笔者说的“我们只改革，不开放”的根本原因所在，这使得朝鲜很难有大的国际活动空间，对此我们应该有充分的自信。同时，因为制裁了朝鲜，中国作用凸显出来，韩国也会和中国走近，中国在半岛影响力将显著上升。

（3）提出建立半岛长久和平机制的具体倡议

为从根本上解决半岛问题，笔者在2013年朝鲜核试验时曾提出：中国必须提出建立半岛长久和平机制的具体倡议，即：倡导、发起建立中、美、朝、韩“四方会谈”机制，以取代名存实亡的“六方会谈”机制。经过调查，这一立场在今天仍有现实依据。

会谈的主旨是：以半岛和平长久机制取代板门店临时停战机制；以半岛长久和平机制换取朝鲜弃核；半岛实现无核化。

这样做的根据是：中、朝、美三国是1953年板门店停战协定的签字国（韩国是主要参战国，生命和财产损失巨大），结束这个临时停战机制，当然只能由这三个签字国和主要参战国来谈，其他国家无话可说。也只有这样做，才能减少阻力，从根本上解决朝鲜问题。

“三（四）方会谈”的核心是：

（1）朝美、朝韩通过谈判分别建交，朝鲜同时宣布弃核、朝韩两国也同时共同宣告半岛无核化，并接受联合国相关机构核查；

（2）也可以把朝鲜弃核、半岛无核化原则直接写入朝美、朝韩建交文件加以确保；

（3）在一定时间内（例如十年），由安理会授权中、美、俄三国确保半岛的和平与无核化。

（4）一旦开启这一进程，则在联合国相关机构监督下，朝鲜冻结核设施和核试验；同时美韩也暂停军演。谈判、冻结核设施与核试验、停止军演必须同步进行。

如果有国家以“先弃核再谈判”等借口不同意乃至蓄意破坏以半岛长久和平机制取代板门店临时停战机制，拒绝和朝鲜建交，则由该国承担破坏半岛和东北亚长久和平的全部政治责任。中国则鼓励、推动朝韩双方自行举行以结束敌对状况和建交为宗旨的谈判，朝鲜弃核与半岛无核化原则不变。一旦这一谈判开启，朝鲜同时在国际监督下冻结核设施，停止核试验，韩国则暂停和美国联合军演。

韩国外交专家告诉笔者：只要谈判的同时朝鲜冻结核设施，停止核试验，韩国可以参加上述相关谈判，也可以和美国商量暂停军演。因此，上述倡议是有客观依据和基础的。

中国外长王毅最近也提出了类似的观点，但作为政策倡议，需要有具体内容，特别是：必须和朝鲜弃核的进程可检测地同步进行。

落实上述协议，必须建立在保护韩国国家安全和制裁朝鲜的基础上。

如此，在最低限度上，中国马上就会扭转被动、因他国而动的局面，获得主动地位，这必将显著提升中国在半岛的影响力，而蓄意反对、破坏此倡议的相关国家则会在政治上、国际舆论上陷入被动。

如果国内对由“六方会谈”转向“四方会谈”一时转不过弯来，可用“六方会谈框架下的中美朝韩机制”的提法来提出倡议，因为毕竟这个倡议首先是要结束板门店临时停战机制，而日俄两国没有参战。

结论

上述政策建议，实际上和习近平针对2013年朝鲜核试验说的：“不能为一己之私把一个地区乃至世界搞乱”的讲话以及2014年访问韩国的精神实质是一致的，是对这种精神的具体推动和落实。而且，这一精神实质是有客观基础的。

根据韩国《中央日报》和韩国峨山政策研究院在习近平2014年访问韩国期间进行的调查，当时韩国民众因为习近平访韩，对中国究竟“是韩国的安保威胁国还是应该发展友好合作国家”的认识，发生了显著转变。

参与调查的韩国民众对朝鲜战争中，中国是“为了帮助朝鲜而加入战争”的认同者比例，从2012年的李明博政府时期的75.9%显著下降至34.9%（更多人开始认为中国参战主要是为了“保家卫国”，这和单纯帮助朝鲜相比，更容易让韩国人理解），韩国民众对于中朝“血盟”关系的认识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同样根据上述机构的调查，韩国多数民众对于习近平主席非常具有好感：很多韩国民众表示，他的体态和性格非常受韩国民众的喜欢，还有更多的人表示对于他年轻时奋斗的经历印象深刻。

而且，据韩国峨山研究院的调查统计：在2013年12月中国宣布设立东海防空识别区时，仍然有60.8%的韩国民众认为中国是韩国的友好合作对象；特别是，有81%的韩国民众认为，韩国不仅应将美国作为维护国家安全的伙伴，中国更应该加入到维护半岛安全的队伍之中。

可以看出，韩国的民众对于中国在解决朝核问题中扮演更为重要的角色有所期待，并认为中国在处理朝核问题上负有决定性的责任。

在韩国民众看来，谁能最终让他们生活在一个安全、稳定的环境中，谁才是在这片太极旗飘扬的土地上最受欢迎的朋友，无论是已经建立同盟关系的美国，还是可能升级为全面战略合作伙伴的中国。而当时习主席访问韩国给韩国人认识上带来的一个巨大变化是：由完全依靠美国保护国家安全，变成了希望中国也参加进来，维护韩国国家安全，这是中国的机会。

目前的最新信息是：韩国外交专家透露，（在中韩关系上）“朴总统现在走过了，但是她没有断后路（还有机会挽回）”。同时，韩国国内以恶化中韩关系为理由，反对引进萨德的力量和声音也很强大。特别是，韩国国防部在王毅外长赴美谈判前，把原定与美国进行的关于引进萨德的会晤推迟了。这说明，韩国政府还在观望。

上述情况说明，在当前中美关系难以协调的情况下，为实现中国的半岛政策总目标，中国完全可以先从朝韩两国着手：韩国曾有过有民意和领导人基础，这一切现在做还来得及，一旦萨德正式安装，机会就没有了。而对朝鲜，一旦中国主动出击，特别是在联合国框架下以及以美国“次级制裁”为理由制裁朝鲜，朝鲜可操纵的空间不大。同时，因为制裁了朝鲜，美国也无话可说。

在上述“三支箭”的基础上，利用已生效的中韩自贸条约、以及中国客观上是朝鲜惟一（或者最重要）贸易国家的地位，将朝鲜半岛和中国在经济上联为一体。继而实现自己半岛政策的总目标。

当前急需纠正的一些陈旧意识

为了解决当前危机，最终实现中国在朝鲜半岛的政策总目标，当前必须首先破除长期形成的自身观念上的樊笼，包括下列方面：

“六方会谈”说

朝鲜半岛不稳定的根本原因在于：朝鲜半岛的和平只靠一个临时性的板门店停战协议在维持，因此以经援换朝鲜弃核的“六方会谈”机制，从一开始就具有治标不治本的性质。而且在设置这个机制时，为了给美国面子，让一些没有直接关联、却一心消费此议题的国家参加进来，例如日本，实际上起到了破坏作用。所以这个框架不仅无法成功，反而最终为朝鲜所利用。我们看到：朝鲜核力量的发展，和六方会谈这些年的进程完全是同期的，这个产生于江泽民时代的机制，客观上上为朝鲜发展核武器赢得了时间，提供了掩护。而今，朝鲜已经宣布“永远退出六方会谈”，国内也以修改宪法、劳动党党纲和设置专门政府机构的形式确立了朝鲜拥核。在这种情况下，再谈“六方会谈”，是一厢情愿，只能误事。

朝鲜“盟友”说

实际上，一个拥有核武器、完全自行其事的所谓盟友，其危害常常超过敌人。当前在客观上，朝鲜挑战美国给中国带来的间接支援远不及其带来的负面影响大，是典型的“负能量”。

朝鲜是“缓冲地带”说

缓冲地带必须我们自己能够加以控制才能“缓冲”，一个中国被有效隔绝在外、根本无法控制的所谓“缓冲带地”，也能成为加害自己的跳板。

“与美军鸭绿江为邻”说

如果一个政权为了一个家族和一小撮人私利，宁肯人民忍饥挨饿也不愿意改变国家政策的话，它最终必将被它南方的同胞所统一，从而使中国最后无法避免和美军、至少是亲美势力在鸭绿江、图们江为邻的噩梦，届时这将是中国不得不接受的后果。为此，现在就应该努力避免。

“大量难民涌入中国说”

根据笔者调查，目前韩国政府在法律上是将朝鲜公民视为韩国公民的，对逃到韩国的脱北者，韩国政府免费提供住房、就业培训和一次性生活补助，找不到工作还可以享受政府最低生活保障津贴，加上同属一个民族，语言、生活习惯相通，这些朝鲜难民天然地愿意前往韩国。而目前因为中国和朝鲜有边界管理协定，对逃到中国的朝鲜难民只好遣返。但是一旦出现大量难民涌入中国的情况，则表明朝鲜政府已经无法维持国家正常管理，则中国当然不必再遵守两国边界协定，而应根据这些难民的意愿转送第三国。根据对脱北者的调查，90%的朝鲜难民愿意经中国前往韩国，而韩国根据本国法律，不能拒收。所以“大量难民涌入中国说”，逻辑上不能成立，中国最多建一些临时安置点，即收即转，还可以向联合国相关机构申请一些经费。

“对话才能解决问题”说

前三次朝核危机的历史显示：每次朝核事发，大国就马上同朝鲜“对话”，朝鲜便借此对外勒索各种利益，对内向人民宣传政权的胜利，一旦政治经济好处到手，便一脚把相关国家踢开，继续我行我素。因此，一切不问终极目的的“对话”，都是奖励违法，屈服于挑衅，最终根本达不到目的。就当前朝核危机而言，对话绝对未到时机，否则只能继续重蹈覆辙，如此恶性循环，最终只能眼看朝鲜做大而无法控制。

当前，需要制裁朝鲜，维持压力，同时，沉默以对，不随朝鲜外交策略起舞。“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才是最恰当的做法。在中、俄都不支持的情况下，朝鲜绝不敢单独造次，因为对朝鲜这样的政权来说，政权安全第一，这一点它算计得比谁都精，“战争是政治的继续”这条定律不会例外。

最后，“正确的政治路线确定之后，干部就是决定性的因素。”为了中国的国家利益乃至亚洲与世界和平，如果却有必要，应该果断调整现在国内的对朝班子和智囊团。

（注：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责编邮箱bo.liu@ftchines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