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派人士会想念史蒂夫•班农(Steve Bannon)。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总统太缺乏学识,无法成为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班农填补了关键位置——邪恶的天才、充满仇恨的理论家、大师级操纵者、班农“总统”。他的离去在感情上留下缺口,也在意识形态上令人困惑。这是否意味着白人民族主义者输了?倘若如此,我们是否都必须停止害怕和厌恶特朗普总统?
在这个问题上,自由派人士可以松口气。尽管班农离开了白宫,但他曾代表的威胁不会消失。这些威胁可以归纳为三类战争——贸易战、内战和世界战争——这样说虽有些夸张,但情有可原。
这些威胁没有一个会因为特朗普首席战略师的离开而突然消失。因为它们是全局性的经济、社会和国际紧张的产物——班农利用了这些紧张,但并没有发明它们。
要理解在班农离开白宫后,“班农主义”为何会继续存活——甚至可能得势——你需要逐个考虑每一个“战争”威胁。
班农被炒之际,帕特里克•布坎南(Patrick Buchanan)等美国保守派评论员公开撰文谈到“第二次内战”的可能性。由于之前班农被普遍视为白宫内部白人民族主义的拥护者,他的离开令人希望:特朗普现在可能与极右翼撇清关系。但这不太可能。
对于他能够在多大程度上打擦边球,特朗普在过去一年多次比主流批评者展现出好得多的把握。尽管特朗普对夏洛茨维尔(Charlottesville)暴力事件发表的评论引发普遍愤怒,但美国总统或许再一次准确读懂了政治情绪。美国哥伦比亚广播公司(CBS)最近一次民调显示,68%的共和党选民同意他的观点,即“双方”都应该为夏洛茨维尔的骚乱负责。
这表明,白人的愤怒比边缘纳粹团体在街头展示的深刻得多,也普遍得多。特朗普将继续引导这种愤怒,这将起到扩大美国社会危险裂痕的效果。美国发生内战的可能性仍然极小。但是,伴随着街头暴力和国内恐怖主义的政治极化愈演愈烈——这种局面很可能出现。
尽管班农很可能会排斥“白人民族主义者”的标签,但他肯定承认自己是经济民族主义者。正如他在接受《美国前景》(The American Prospect)采访(实质上是他的临别采访)时所表明的那样,他认为美国已经与中国处于一场“经济战”。尽管有人认为班农离开白宫标志着以加里•科恩(Gary Cohn,国家经济委员会(National Economic Council)主席)为首的“全球主义者”的胜利,但各种长期趋势将为班农式的经济民族主义提供沃土。
就在班农离职当天,美国展开了对中国据称窃取美国知识产权的正式调查。该调查需要时间,但很可能导致中美对峙。特朗普政府的贸易团队仍然由班农阵营的经济民族主义者领导。美国贸易代表罗伯特•莱特希泽(Robert Lighthizer)认同特朗普的观点,即中国对美国的贸易顺差必须被“纠正”。他的白宫同僚彼得•纳瓦罗(Peter Navarro)是《致命中国》(Death by China)一书的作者。
因为中国的产业政策确实在威胁美国的关键产业,美国的保护主义者可能也会得势。北京方面的《中国制造2025》(Made in China 2025)政策试图通过补贴和配额,在高新科技产业的关键领域确立中国的主导地位。无论谁是白宫主人,中国的这些重商主义政策都可能激起美国的重商主义反应。在贸易方面,就连伯尼•桑德斯(Bernie Sanders)在民主党内的派别也和班农有相当多的共同语言。
还有就是真枪实弹的战争威胁。在这一点上,尽管班农在声誉和言辞上都咄咄逼人,但他实际上可能是温和派。在最近一次采访中,他讥讽了他在特朗普政府内部的对手们发出的先发制人打击朝鲜核武计划的威胁。班农还反对向阿富汗派遣更多军队。特朗普和班农高举的“美国优先”(America First)旗帜源于孤立主义,这使得班农不那么倾向于支持美国广泛的安全承诺——而他的全球主义者对手拥护这些承诺。
没有了班农,白宫对于美国正与激进伊斯兰进行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的信念可能会有所淡化。但它可能重拾更为传统的对抗中俄等大国对手的意愿。这实际上可能提升在南中国海、朝鲜、乌克兰和中东地区发生冲突的几率。
尽管关注班农这样的争议人物很有意思,但更深层次的结构性力量——比如日益加深的不平等,美国人口结构变化,以及中国崛起——正在国内外破坏美国的稳定。这就是为什么在班农本人离开中心舞台很久之后,班农主义很可能仍会得势。
译者/马柯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