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议会大厦(Houses of Parliament)看起来像一座宏伟巨大的哥特式私校,这并非巧合。那座建筑对于这群精英有巨大的吸引力。除了从英国的角度来看的二战史,普通英国人在学校几乎不学历史(正如退欧辩论中所显示的),而辩论社的未来政客们则利用学校时光大量涉猎英国议会史。他们心目中的英雄是那些伟大的议员,如帕默斯顿(Palmerston)、格拉德斯通(Gladstone)和邱吉尔(Churchill)。我不认为多数辩论社的未来政客都梦想制定政策。相反,威斯敏斯特(Westminster)只是一个让他们感到亲切的私校俱乐部——戈夫这样的中产阶层孩子则是渴望自己能够对这里感到亲切。
他们的主要兴趣是演讲术。从六岁开始,他们所受的教育就把重心放在演讲和写作上。从牛津毕业后,辩论社的未来政客们通常就职于传播领域:卡梅伦曾做过公关工作,戈夫、约翰逊、汉南则当过记者,写了不少煽动性的、在牛津会被看重的文章。奥斯本(Osborne)曾申请到《经济学人》(The Economist)做记者,但没有通过面试,面试官是吉迪恩•拉赫曼(Gideon Rachman),如今是我在英国《金融时报》的同事。只有里斯-莫格进入了金融业,可能是因为他的父亲曾经是《泰晤士报》(the Times)的主编。
我开始大学生涯的那个秋天,玛格丽特•撒切尔(Margaret Thatcher)发表了著名的反欧洲演讲——“布鲁日演说(Bruges Speech)”,从此这个精英群体就开始不放心布鲁塞尔。统治英国是他们的特权;他们不希望受到外力干涉。保守党的“疑欧主义”在某种程度上是为了保护自己的饭碗,如同巴黎出租车司机反对优步(Uber)一样。
这群私校男生花了数十年时间试图激起英国选民对欧盟的愤怒。但正如戈夫2005年对我承认的那样,普通选民对这件事从来都没有太大兴趣。或许,他们并不在意自己是被遥远的布鲁塞尔的精英统治,还是被威斯敏斯特的精英统治。因此,这群私校男生将退欧运动聚焦于一个许多普通英国人的确担心的议题:移民。对于像约翰逊这类人士而言,退欧运动只是一场大一点的牛津辩论社辩论。他们的主要武器还是修辞与幽默。在英国,当对话有变得激动、无聊或太专业的苗头时,人们就用幽默来打哈哈。于是就有了约翰逊的那句名言——“我对蛋糕的政策是既要拥有它又要吃掉它”。现在这句话似乎不那么有趣了。
……
退欧目标实现之时,约翰逊与汉南轻描淡写地告诉英国人,移民终究还将继续。这也难怪,因为私校男生并不关心移民。波兰人、孟加拉人是不是住在伦敦以外的土气城镇,对他们来说根本无所谓。
事实证明,这群私校男生并没有将退欧付诸实施的计划。我猜,他们认为这是一个乏味的治理问题,最好留给埋头苦干的公务员。实际上,公投后的那个周日,约翰逊在打板球。他是一个“即兴发挥”的半吊子——这倒是符合私校的伟大传统。
如今,英国似乎正在走向衰退。当我在电子邮件中向一位毕业于私校的牛津朋友提及这一点时,他批评我说:“你似乎过于担忧短期财政影响。这是民主的胜利。”我明白他的意思。如果你一年赚20万英镑,经济衰退对你不会有太大影响;但如果你一年只赚2万英镑,这是意味着一场个人危机;而如果你现在一年赚1.5万英镑,那你很快就可能难以养活自己的孩子了。
总之,在退欧公投后,这群私校男生很快又忙着去竞选保守党领导人了。“你可以投票给我吗?”多好玩啊!
译者/申凯